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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我最近的心情真的很难过,而且也很复杂,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未来以及自己的良心了。所以,我在这里写下这个问题来记录自己的心情,也希望大家能给一点启发,教育,指导,或者分析分享。我家的情况以及关系有点复杂,在讲到具体事件之前,请让我从一个很久的故事开始讲起:
上世纪50年代,我爷爷和奶奶结婚,然后陆续生育了我的爸爸,我的姑姑和我的叔叔
上世纪60年代,我奶奶诊断出良性乳腺增生,经检测无需做治疗
上世纪80年代,我父母结婚,然后我姑姑在奶奶强迫之下远嫁美国(在刚经历完文革之后的80年代,能去美国就代表去了天堂,而且她也盘算着能我姑姑能申请我们全家去美国)不久,我出生。以及我叔叔放弃了当医生的职业,去了香港一边继续考医生,一边当电子厂工人(那时候的香港也是天堂)
上世纪90年代,我爸爸下岗,然后自己开始一家小工厂。事业有一定成绩之后叔叔也从香港回来,和我爸爸一起打理工厂。
2000年初,我和爸妈搬出与爷爷奶奶同住的家。年末,爷爷去世。
2000年至2010年间,由于我姑姑帮我们全家的来美申请获准。我家和我叔叔家相继来到美国。并且,由于不喜欢美国的生活,我奶奶仍然留在国内。不久,由于我叔叔偷取公司资金以及客户,我爸爸与我叔叔拆伙,并且从此不再联系。之后,由于需要维护公司的业务,我爸长期留在国内,偶尔飞来美国探望我。我高中毕业后在美国读大学,由于家里缺钱,我妈妈在美国辛苦工作维持,我自己长期留美,期间仅回国一次。
2016年后,我开始工作,此期间爸爸事业好转,于是我妈妈也长期待在国内。我本人由于刚开始工作,跳槽以及新冠等原因,我仅在2016年底回国一次。
2019年,我奶奶因病入院,身体检查期间发现有乳腺癌风险,建议切片检查。我奶奶坚持那是良性乳腺增生,并拒绝切片检查。同年出院回家。
2021年初,由于担心绿卡快过期,于是我父母飞来美国。然而,由于之前留在国内过久,我父母受到海关警告。出于担心绿卡被取消,本来只准备待上几个月的他们只好申请回美证,然后等待回美证的寄来才回国。然而由于审批变慢,我们至今没有收到回美证。由于所有直系亲属都已在美,我奶奶独居,行动不便,并且依赖钟点家政服务。
2021年9月,奶奶在家中跌倒并且送院。医生经X光诊断乳腺癌晚期并且骨转移。奶奶仍然拒绝承认,并且拒绝进一步确认以及治疗。此时,脾气变得十分暴躁而且疑心变得非常重(虽然之前也是这样的性格特征)。她坚持出院回家,由于我爸爸看见她精神不错,只是行动不便,于是还是轻信她没得癌症。(我们全家都是糊涂蛋吧)。另外由于奶奶不肯接受治疗,并且出于担心她的自理问题,我爸爸把她转移到养老院。由于此事老妈刚去世的心情短语,奶奶开始十分怨恨爸爸,认为她只是想处理掉一个“包袱”而没有听从她的想法。
2021年12月,由于扛不住奶奶天天在养老院发脾气,在找到了一个愿意24小时服务的保姆的情况下,我们让她回家。
几天前,我们这群糊涂蛋看见回家之后精神还不错的奶奶最近变得气喘,感觉不妙,才赶忙送她到医院。当天发现是肺炎,不久恶化成全身器官衰竭,在ICU中去世。爸爸在这期间才发现她真的是晚期癌症了,我们均追悔莫及。过世时没有一个子女以及直系亲属在身边,每次想到这里,我都觉得自己很愚蠢以及懊悔。
这里就是整个事情的概况了,我在这里在补充一下每个人的背景性格以及一些相关的事吧。
首先是奶奶。性格上来说她是一个很强势,很喜欢作主的人,而且性格也很急躁,很多时疑心又很重。有时候会为了某些目的撒谎隐瞒真实,有时候说话又不留余地。当然好处就是年轻的时候她一直操劳着家庭,让孩子们不需要担心很多时候,坏处是有很多时候我们家只能屈服于她,无论她说的对不对。其实直到2019年那次住院,我爸才知道她有乳腺增生史。并且由于那时候的状况只是乳房流脓,医院没有切片真正确认。在她强烈的坚持下并且解释说其实流脓有变好的情况下,他也认同了她只是乳腺增生。后来她的骨头痛也用她本来就有腰椎问题掩饰了。至于流脓问题一直都有加重,只不过她一直撒谎说流脓一直在变好,我们都没有亲自替她换过纱布,所以一直都轻信她的话。至于后来她甚至找保姆买止痛药,她也撒谎说没有这回事。而我们,都不加检查便轻信了。所以,其实爸爸直到她临终之前还是以为她真的只是乳腺增生或者再加点什么感染了。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当面认错的老妈刚去世的心情短语,坦率的人,所以我们都不知道她一直撒慌逃避治疗的原因。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害怕死在医院,害怕那种全身插满喉管,然后一动都不能动然后死在医院的感觉吧。她以前是护士,这种恐怖可能她见太多了,而且我爷爷当时就是那种状态下过世的。她可能真的不想死在医院。另外,她可能有点侥幸心理吧,总想自己几十年来都没事,下一次会没事的吧。
再来说爸爸吧。爸爸是一个有点好面子,爱逞强的人,在她的几个子女那里,他属于比较敢驳她的话的。那时候,奶奶怨恨爸爸把她送去养老院,而且她认为他去了美国之前没有给她安排好护理,所以,她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动不动就让爸爸去死。而且任何爸爸对她做的好事她都当没事的,或者把这些事归到别人那里。当然爸爸也觉得很委屈,其实他也很想回国,不过因为实在要等待回美证,毕竟之前也受到了警告,所以没有办法立刻回国了。当然,如果那时候就知道她真的是晚期癌症的话,我想他会不顾一切地先买票回国再说。可是,正因为他们的关系搞得太僵了,爸爸就和她怄气,故意不和她直接联系,有什么事情都找保姆或者他的助手来转达和帮忙。平时就打开家里的监控看看她的状态。唉,缺乏直接的沟通和接触真的搞砸了很多事情啊。
再来说说妈妈吧。妈妈是个性格内向而且倔强的人。奶奶是挺霸道的,我妈妈那时候又比较年轻,不会表达她的想法,很多时候就被逼着做了很多很累,也很违心的事情。所以妈妈比较讨厌奶奶,尤其是奶奶到后面不知道是因为故意的还是真的,她对我叔叔家态度就特别好,对爸爸就冷嘲热讽。我之前说过叔叔和爸爸拆伙的原因吧,显然叔叔也是妈妈很讨厌的人,所以也可想而知这些积累的厌恶感有多大了。话虽如此,妈妈还算是明白事理的人,19年的住院就是妈妈亲自去照顾的,这最后一次去医院也有妈妈一直在催促。只是,由于太厌恶奶奶了,她也变得不会明辨事理,奶奶的慌话气话都当成是真话,所以一直疏忽对她的关切。
再来说姑姑吧。姑姑也是一个可怜人。当初就是被逼着嫁到美国。当然,奶奶那个时候是觉得美国是天堂吧。可是来到美国几十年来,她一直做着最低层的工作。在美国的亲人除了姑丈家就是我爸和我叔家。完全没有看见她有别的朋友。然而,几十年以来,她都得编造一个美好的美国梦,在美国的生活很好来骗我奶奶。而且她也很缺钱,几十年来只回过国四次。并且,由于我爸和我叔彻底翻脸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直是通过姑姑的。两方有要求以及说不拢的事都是让姑姑当夹心人的。
再说叔叔吧。首先,他和爸爸之间的事情我不想作评论。只是他们的关系实际上也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决定以及影响了后面的很多判断,所以不得不提。所以,至少在处理奶奶人生最后这程这事上,我只想评论他们的关系对最后结果的影响。和我家不一样,大概在2015-2017年前后(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叔叔就全家移民到美国了。在此之前他和爸爸会轮流在周末去奶奶家吃饭。在那之后就是基本是我爸爸留在国内陪着我奶奶,外加叔叔家的偶尔回国探亲回去奶奶家探望。当然,爸爸和奶奶是分开住的,日常大概是爸爸周末会去奶奶家吃饭,而她的一些日常事务,也是由爸爸来处理。所以,奶奶的住院和跟医生沟通,基本上是通过我爸爸的。而爸爸会把病历通过姑姑转移给他。他以前当过医生,自然比一般人懂,奶奶也特别信任他。可是,也不知道他是知道奶奶的情况不告诉爸爸,还是他也是不懂,我们家一直不清楚奶奶已经病入膏肓很久了。性格来说,爸爸是很直接的人,一点都不会哄人,多余的话,客套话一点都不会说。叔叔却不一样,他是一个细心温柔的人,所以他知道怎么哄奶奶,经常能看见他在电话里哄得奶奶很开心,虽然很多话听上就是客套客套。可是,我奶奶就是喜欢那样吧。在这点上,我们确实不如他。他本来准备好回国的机票了,可是一听爸爸在申请回美证。他以为爸爸会很快回国,所以他也就取消了机票。(毕竟奶奶是很缠人的,回国之后是会被逼着各种办事的,估计他也是怕了奶奶吧。)
最后说我自己吧。整个问题都是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所以我有必要把自己的最详细的想法放到最后,因为我想坦率地面对我自己。我前面已经说过奶奶与故事中其他人的关系了吧,多多少少大家都能知道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并且由于她的某些决定(例如强迫我姑姑外嫁),实际上是改变了故事中所有人的命运,所以,他们都有不一样的恨她的理由。
可是,我没有恨她的理由啊! 这也是我最痛苦以及良心最不安的原因。正如你们所看到,我小时候是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住的。尤其是我上幼儿园之前那段时间,由于爸爸妈妈要上班,所以奶奶是在家里照顾我的。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每个下午在妈妈回家前,每当我走路走累了,便会撒娇求背背。然后奶奶总是会背起我,然后和我讲以前叔叔小时候放学回家的时候总会求她背着,就算年纪已经不少了,但是又怕别人看见,于是让奶奶藏在一边…那时候爷爷还在,叔叔也没和爸爸拆伙。奶奶虽然也骂过我,凶过我,但是对于小孩子的我,她一直用爱包围着那时候的我啊,我很幸福啊!唉,那时候我有一个大家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甚至叔叔,但是现在,我的家庭只有爸爸妈妈和我了。
2000年之后,由于我们家搬出去了,我和奶奶见面的机会就是节日了。从每天的见面到了一年三四次。因为变得有点陌生了,所有我变得不知道该和奶奶讲什么了。虽然她看见我还是很高兴,但是我和她的交流更多的就变成一对一的机械式问答了。有时候还觉得她把我当小孩子,有些问题问得太幼稚了。再后来,08年之后我就出国了,中间只有回国两次。回国见面时问的问题也和之前差不多,我也仅是应付性地回答她的问题。不回国的时候,我也没有直接打过电话给她,偶尔的联系是爸爸来到美国的时候在电话中我顺便给她说上几句。虽然偶尔我也想过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因为总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说的话也仅仅是应付应付吧。而且爸爸常在国内陪伴她,她应该不孤单的。后来去年她入院的时候,我的看法和爸爸一样,一度以为她仅仅是乳腺增生或者顶多是有点真菌感染什么的。我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时日无多了。甚至有时候还一起嘲笑她喜欢各种吹嘘,以及撒一些一眼就能识破的谎。
就在几天前,我们看见她有点气喘,所以想着把她弄到医院,但是她一听是去医院便撒谎说叔叔建议她不用去,然而叔叔的建议是让她去。现在想起来,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了,硬是想把所有人信得过的人聚在一起立个遗嘱什么的。我们都觉得那种事情不急,便哄她到医院只是打几天针就回家了。在医院里,奶奶时隔几个月和爸爸在视频里聊上了。当时说的话奇奇怪怪的,对爸爸的态度变得柔和很多,还说让他别担心,她很好,还让他告诉弟妹。至于聊到我的时候,就很奇怪地问我结婚了没有。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爸爸和爷爷都是三十多岁结婚的。以往的她,都是问我有没有女朋友的。唉。那时候只是觉得她老糊涂了,我自己也没有在意,所以没有在视频中露面,只是在旁边听着。可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她说话了…… 当天还十分清醒的她第二天就昏迷进ICU了,然后再过一天就去世了。
唉,我上一次和她见面还是去年在养老院的时候,后来爸爸和她一直怄气不聊天,我也跟着爸爸,所以,最后也没有机会让她见见我。而上一次她看到我真人已经是五六年前回国的时候了,而再上上次就是七年前。上次的见面,我记得很清楚:平时老人的眼光本来是没什么神采的,那天她看见我就突然像放光一样。我看得出她很高兴,那天我就是坐在那里也没做什么,没说什么。虽然我和她之间还是那种机械式的互动,但是她很高兴,她也盯着我不停不愿让我走。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真人,其实我的触动还挺大的,因为时隔七年回国看见她,她已经比以前消瘦很多,也佝偻了很多,跟小时候的印象更是完全不同了。七年前我还在国内能时常见到,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她有的大变,而那次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到了五六年后的今天,当然就变得更老更颓了。虽然后来也因此有想过在美国有空就联系她,但是始终没有行动,我真的没用啊,我也真的虚伪。她的一个喜好是不停和别人说她的家里事,有时候把家里的隐私或者什么东西都拿出来炫耀。当她平时聊和别人聊到我就总喜欢说我在美国有不错的工作和吐槽我三十几岁还没有女朋友。这次在她最后的时刻,她还是关心我没有结婚。能看见我成家立室应该是她一个很大的心愿吧,她的几个孙子孙女没有一个结婚的,应该也是她的一个遗憾吧。当然,她是有性格很糟糕的一面,但是也是有原因的,我的外曾祖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很小就出来念书,后来只身来到现在的城市再把她妹妹接过来。如果不强势,不一直为别人做主可能她也生存不下来。本质上她可能一直也很缺爱吧,也不懂得坦率地表达爱。她一直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她总喜欢热热闹闹的环境,喜欢别人去哄哄她。她是很害怕孤单的老妈刚去世的心情短语,但是在她人生最后的时候,没有一个亲人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仅仅想到这我就觉得很难过。而我,更是连和她视频聊上几句都没有。之前我也没为她做过点什么。唉,我自己的难受,都是自作自受的,我真没出息和卑劣啊。
痛彻心扉,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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