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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宅
枫夫人正拨弄着算盘,计算着这一个月里王家的开销,正算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账簿,高声唤着:“小蛮啊,是该给小姐备办午饭了。”
“小蛮?”
无人应答。
枫夫人觉得有些奇怪,起身刚欲打开门,就被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枫夫人越是挣扎,那只手就将她禁锢得越紧。
“抱歉,夫人,请您安静些。”
待得枫夫人点头答应,那大手才将她放开。她赶忙回身,却发现方才那人竟然是李白。
“李公子?“枫夫人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李白竟敢如此大胆,直接闯入王宅。
“很抱歉夫人,让您的侍女们睡了一会…”李白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吞吐。
“嫱儿她,在么?”
“小姐随公孙小姐与杨小姐出去了,公子可是来寻小姐的?”枫夫人有些试探地问。
“不,”李白摇摇头,“是天后指引我来的。”
闻言,枫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公子随我来。”
在枫夫人的带领下,李白来到了一间卧房。
在确定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后,枫夫人才反手关上了房门。关上房门后,她打开桌子下第二层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大沓信件。这是用最普通的纸糊信封,李白在无数地方见过这东西,早已见怪不怪。
那她眼下拿出这些来是?
“这些是公子父亲与二公子的书信。”枫夫人轻声解释。
李白瞳孔微微缩,父亲?
“老身想先问问李公子,可还记得‘倾国’?”
李白点点头,倾国之乱,又称倾国,它发生在天岁元年,也就是高宗长兄即位的那一年。先帝即位没多久,北夷狼族开始骚扰雁门朔州一带毅魄归来日,《唐书·地理志》有曰:“东西山岩峭拔,中有路,盘旋崎岖,绝顶置关,谓立西陉关,亦曰雁门关。”因此,唐军凭借自身位置优势多次将狼族击退,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原以为会就此消停的狼族在相隔数月后卷土重来,而且这一次的规模大到足以包围三分之一的长城。先帝无法,只得从帝都调兵,可是狼兵似乎源源不断,直到援军到达以后才发现,狼兵里混杂着魔种。
长时间的战争使得先帝几乎将除去禁军之外的一切可用之兵调至长城。相映的,帝都也就有些空乏。可是似乎再多的兵力都没有用,长城被内鬼打开了,强大的铁骑蜂拥而至,渭水上游几乎全部失守。铁骑所到之处毅魄归来日,烧杀抢掠毅魄归来日,无恶不作,人民苦不堪言,丧命者数不胜数。
在这帝都兵力空乏之时,朝中丞相,也就是王家大哥突然站到叛变,让高宗发动兵变夺取政权。原以为高宗即位以后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外患,可却来了一次大清洗,李家便在其中。更匪夷所思的是,清洗运动完后,狼族竟自动退兵,方才结束了这一切,因其影响之大,危害之深已经到了改变国家的命运的程度,《唐书》描述其为:“倾举国之力而定之。”故称“倾国。”
“夫人为何这般询问?”李白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当年父亲与王二都是朝中重臣,自然也有参与平乱,那一年,他六岁。
枫夫人没说话,拿起一旁的小刀,将那捆扎了十几年的丝绳裁开,将叠在上面的一封拆开,把里面的信件放在桌子上。
那是父亲的字。
只是那昔日里最熟悉的字迹,如今看来却是那般陌生。
王飒小友:
城阙呜咽,残月已逝
国破家亡,犹歌后庭
恨不平乱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只是希望小友念吾之旧情….
他默默的读着,仿佛又回到自家书房。
他记得,父亲是一个重仪式感的男人,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能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即便是这封绝笔信,李白亦能在那苍劲有力笔法中读出那种从容不迫。
信写的时间大致是“倾国”结束前夕,信的内容大概是讨论那时候的天下局势,以及,对李家最后的裁定。
枫夫人拿起另一封,递到李白面前,“这是回信。”
李白轻轻点头,一封一封的拿起信,一字一字地细心品读。旁观父亲与王二的争论。父亲与王二两人从帝都出发,沿着各自的路线与狼兵战斗着,有时也会互帮互助,既是师徒,也是战友。
信的内容逐渐从慷慨激昂,到思虑沉重,再到阴云密布,以及对家国沉重的忧思,情绪越积越高,直到最后那封…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不接受王二的帮助,如果接受了也不至于落得个灭门的下场。
“二公子也曾问过令尊为何不愿离去。”枫夫人开口,缓缓地道。“令尊回答,他们不会逃的,因为他们身后便是潼关,何况李家,家大业大。”
潼关乃是保护长安城的时候一道屏障。若是没有那独门剑术镇守,在那个年代里狼兵的攻势下,恐怕早已没有帝都这一说法了。
李白呼吸着,每一口都是浑浊的,像是把香炉里的烟尘都吸入肺中,令人肺部生疼。
小时候父亲带着他游历西域的时候问他,这块地方,好不好?
他答,好,只是这里不是大唐。
父亲笑了,摸摸他的头,说到:“不,这里可以是大唐。”
“大唐不仅仅是一个地方,大唐是黎民百姓。”
原来有些东西,存在于我们的生命之上。
他还记得那一日,父亲抱着他,在仓促地行过长安城的街道。
他踏着青苔碎石路,赶的是最后的生路。
月色如华,锦缎似的铺在地上,他记得,在被王二抱走前,他看到父亲鞋子上沾湿的泥巴。
父亲将大义,日后,都告诉他,他似懂非懂,只晓得要逃命。
“要听话,要好好吃饭,要会穿衣。”这是父亲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行得仓促,父亲亦没有留下什么给他,除了青莲。
如今过去的生死债,人命债,纠缠着他。
他真的,有必要为一个,不爱护他的国家掏心掏肺吗?
“当一座城墙再不能阻挡,遍地战乱饥荒。还希望公子能够想一想那思念的脸庞。”枫夫人突然开口。
什么意思?李白盯着枫夫人。
“小姐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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